(完本)沈锦年颜初_重生之悍女难逑在线阅读

发布时间:2018-11-14 11:01

小说《重生之悍女难逑》的主角是沈锦年颜初,讲述了沈锦年颜初的爱情故事,文章描写生动,情节细腻,值得一读!

重生之悍女难逑by浮华年去在线阅读

第1章 前言

重生之悍女难逑

人在快死的时候,会看见什么?

沈锦年快死了。她看到的,不过是这破败小院的四角天空,触目都是大雪纷飞的洁白。她静静的躺着,从身下涌出的血滚热而艳丽,以至于这冰冷的青石板,都染上了一丝温度。

耳边还回荡着庶妹沈蓉华恶毒的低语:“姐姐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呢?今日可是昔日的兵部尚书府满门抄斩的行刑日呢。妹妹知道姐姐挂念老爷夫人,特来送姐姐一程。就是三位哥哥,也是一并去了黄泉路,正好与姐姐一路相伴,到了地下,还能孝顺老爷夫人呢。”

“姐姐可知道三位哥哥如何到的京都呢?是啊,老爷夫人爱子心切,早就给哥哥们布了后路。谁想得到,姐姐心伤家门覆灭,竟然一病不起,几位哥哥也实是手足情深,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着接了姐姐远走高飞。可不就给侯爷拿了?”那声音停了停,含着淡淡地讽刺:“姐姐嫁给侯爷近十载,可知侯爷如何款待三位舅兄的么?侯爷自知三位舅兄英雄了得,一抓到人,就直接命人砍了手脚,拖去了刑部。青峰堂的血漫了一地,小厮们足足洗了三日呢。妹妹真是羡慕姐姐,姐姐拖累家门,老爷一样视你为掌上明珠,临死前还求告皇上,罪不及出嫁女。侯爷不过放出你病重的消息,三位兄长就能为了你抛下活路回京!姐姐,你我同是老爷的女儿,凭什么?!”

“我容貌才学哪一点输了你?凭什么你自小处处高我一等!凭什么老爷面前你处处占先?就凭你是嫡我是庶?我不服!也算苍天有眼,如今沈家覆灭,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是我的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就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下地狱去吧!”

爹爹,娘亲,哥哥……沈锦年痛到麻木的心,再次如刀绞一般剧痛。是她有眼无珠,带累家门!她好恨,好恨!

久久,冰冷的身躯竟似有了融融暖意。沈锦年心知自己大限已到,苍白的唇角绽出一丝惨笑。幼年至及笄至出嫁的时光自眼前飞掠而过,亲人的音容笑貌都还宛然如昨,今日却已身赴黄泉。昔年种种,俱已灰飞烟灭!

她对不住疼她入骨的父母,对不住娇宠护她的兄长,对不住自己这几近三十年短暂的一生!这样的自己,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黑暗来临时,沈锦年缓缓闭上眼睛,竟有种莫名的解脱。

天和六年冬,大雪。

第2章 梦醒

重生之悍女难逑

从无边的黑暗里挣扎着醒来,模糊的视线中,沈锦年仿佛看见了娘亲。

娘亲……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她喃喃的伸出手去,下一刻就被一双温软的手紧紧攥住,耳畔是娘亲熟悉的声音,哽咽着唤着她的小名儿:“娇娇,是娘,娘在。”

沈锦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梦见了娘亲,娘亲愿意入梦,是原谅她了吗?

眼泪先于思想奔涌而出,沈锦年哽咽着唤了一声娘亲,失声痛哭!长久以来的担忧惊惧痛悔煎熬,通通化作泪水,尽情宣泄。

林晚看着小女儿哭得面白气噎,顿时心如刀割。搂着沈锦年又拍又哄,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她身边最贴己的宋妈妈,忙上前劝道:“大姑娘刚醒来,哭多了伤身呢!太太也别伤心了,咱们大姑娘福泽深厚,如今热退下去了,调养些时候也就好了。太太要是再哭坏了身子,可叫老爷心疼哪一个呢?”

宋妈妈是林晚的乳娘,自有体面,林晚被她打趣的面色微红,收了泪,对着沈锦年虎起了脸:“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怎还这么三不着两的不稳重!那芙蓉渠密集难行,你竟敢私自去划船!若不是蓉华嚷起来,你大哥去得及时……”林晚想起这几日的担惊受怕,气得在女儿额上狠戳一指,到底心疼,也没使多大力。再看沈锦年只是呆呆的,哭声虽渐止,眼泪却一直断珠般的往下掉,不由又担心起来。

却不知沈锦年在看到宋妈妈时就惊住了。她明明记得,宋妈妈在她出嫁的第二年就病逝了!再看林晚,也就是二十六七的年纪。她心中惊怕,悄悄扫了一眼内室,月影纱帐,碧罗锦被,多宝阁上一座鎏金西洋钟,窗前一架蔷薇开得正盛,满院花香,确实是她年少时的闺阁。就连跪在一侧的秋水长天,也只十一二岁的模样。

沈锦年呆了呆,骤然想起自己十岁时确有一次贪玩落水,因着调养不当,身子一直不好,乃至嫁人多年子嗣艰难。想到这,她悄悄伸手,狠狠的一拧大腿,直到剧痛袭来,才相信真的是苍天垂怜,竟让她又回到了爹爹娘亲的身边!

林晚担忧的摸了摸沈锦年的额角,并不觉得热,心下稍安。对宋妈妈道:“摸着倒是不热了,怎的还跟没回过神一样?”

宋妈妈到底是老人,道:“许是姑娘烧得太久了,还没有将养过来。太太不必忧心,常大夫还在偏厅里开方子,不如请进来再给姑娘号号脉。”

林晚觉得有理,吩咐下去。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丫鬟领着常大夫进了内室。沈锦年尚年幼,常大夫又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并不用避忌。号过脉,常大夫笑着对林晚拱了拱手:“大姑娘吉人天相,脉象平和,已经没有大碍了。老夫再开个调理的方子,饮食上精心些,好好调养就是了。”

林晚放下心来,道了谢,亲自奉上诊金,客套了几句,让宋妈妈送了常大夫出去。又吩咐厨下拟了单子送来,要给沈锦年调理身子。正好厨下送了清粥小菜过来,沈锦年勉强吃了些,又喝了药,很快又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已是夜间。

屋子里一片静谧,林晚正坐在床脚缝衣服,柔和的灯光映着她年轻的脸庞,格外温馨。

有那么一瞬间,沈锦年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只是这梦太美好,她舍不得醒。

林晚缝完最后几针,拎着衣服看了看,吩咐侯在一侧的大丫头夏梦收起来。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一转头,正对上沈锦年的眼睛。不由愣了愣,笑着问:“娇娇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沈锦年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口渴。她屋里的秋水是服侍惯了的,忙捧了温水过来,服侍她喝了半杯温水,才轻手轻脚的退在一旁。

沈锦年觉得舒服多了。悄悄打量着室内,见这里还是她年少时的闺阁,娘亲也还是记忆里温婉秀美的模样,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林晚见女儿自醒来就有些呆呆的,以为是受了惊,心下大怜。摩挲着她的头发,温声道:“日后可不许再这样顽皮了,这几日真是把娘给吓坏了。”

沈锦年心中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忙忍住了,问:“我都好了,娘亲,哥哥们呢,怎么都不来看我?”

林晚抿嘴一笑:“还是这么个急脾气,你爹爹吩咐过的,功课不能停了。你哥哥们这几日下了学就来陪着娘守着。刚你睡着,娘让他们去用饭了。估摸着这会儿该过来了。”

话音才落,就听见外间帘子一响,小丫鬟们笑道:“夫人,几位少爷来了。”

沈锦年心中一阵酸痛,紧紧握住拳头,半是期待半是胆怯的望去,只见三个哥哥挨肩擦膀的一道进了内室,齐齐给林晚行了礼,笑问:“妹妹可大安了?”

沈锦年泪眼朦胧,看着三个哥哥哽咽难言。这个时候的沈家兄弟,尚是青涩少年。大哥沈锋年已十四,二哥沈锐十三,两人年纪相仿,又是自幼习武,站在一处身型已不分伯仲,均是高大健壮,气宇轩昂。旁边足矮了一个头的沈钧,是与沈锦年同胞双生,年方十岁,眉目精致文气,丝毫不像是武将家的子弟。他确也和沈锋沈锐不同,读书上天分颇高。沈家以武传家,几代才出来这么一个读书的种子,沈重喜不自胜,自沈钧四岁启蒙,就费了大力气请名师教导,也是盼着幼子能科举出仕,改换门庭。

沈锦年暗自伤怀,沈锋见她不言,笑道:“妹妹怎么了?可是吓着了?”

沈锐挤眉弄眼的:“可不是?平日里见了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今日可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了!”

林晚嗔道,“怎么这么说你妹妹!”

沈钧在旁边哼了一声,睁着一双与沈锦年一模一样的凤眼,睨了她一眼,嫌弃道:“越大越笨!”

嘴上虽如此说,却还是上前摸了摸沈锦年的额角,又翻了个白眼:“幸亏没烧成个傻子!”

第3章 帖子

重生之悍女难逑

沈锦年怔怔的,倏然落下泪来。拽着沈钧的袖子,直哭得哽噎难言。

沈钧吓了一跳,他们兄妹是一胞双生,同生同养,素日感情极好,这样的言语官司没少打。沈锦年性子疏阔,嘴巴又利落,沈钧年幼寡言,常被逼的哑口无言,天长日久竟也练成一副铁齿铜牙。不想今日沈锦年忽然一副伤心模样,让他顿时傻眼。

沈锋沈锐给了沈钧一个你完了的眼神,直接将他从床前挤开,七嘴八舌的安慰妹妹。沈锦年心头又悔又痛,眼泪止也止不住,正乱着,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不悦的道:“这是怎么了?”

沈锋兄弟三人忙回身行礼,沈锦年循声望去,只见沈重一身官服满脸严肃,背着手进了内室。他对着三个儿子不耐的挥了挥手,看向沈锦年的眼神却温和的让她心酸:“娇娇可好些了?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

沈锦年张了张嘴,想喊一声爹爹,喉咙却像塞满了棉花。沈钧在侧,喊了一声父亲,道:“妹妹刚醒过来,想来后怕,这才哭了起来。”

沈重皱了眉,板着脸斥道:“还知道怕,看来你还没到胆大包天的地步!你也是大家闺秀,成日里不好好学些琴棋书画针指女红,净想些爬高上树的玩意儿!”他扫了一眼屋子角落的秋水长天,颇有些迁怒:“这两个丫头既然伺候不好你,就让你母亲给你换了好的来!”

秋水长天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拼命叩头,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沈锦年一个激灵,忙胡乱抹了抹脸,哑声道:“爹爹不要!”看着沈重不赞同的皱起眉头,沈锦年咽下心酸,低声哀求道:“求爹爹饶过这两个丫头,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女儿已知道错了······”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沈重错愕的看看林晚,沈家兄弟也是一脸的惊讶,沈锦年自幼养的娇惯,性子刚硬,极少有主动认错的时候,像今天这样哭得伤心更是绝无仅有。

沈重只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惹哭了宝贝女儿,顿时尴尬。林晚嗔了他一记,伸手轻轻抱住沈锦年,哄道:“娇娇乖,不要哭了,你既心疼这两个丫头,缘何不知挂念父母?爹娘许你留下她们就是,今后行事,可不许这般莽撞!”

沈锦年哭得气急声咽,除了点头,完全出不了声。

待林晚将她哄劝好了,一屋子的男人不敢再教训她,只围着说笑。沈锦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幸福得都不敢睡去。只是这身子到底年幼,待喝了药,还是撑不住睡着了。林晚和沈重这才带了三个儿子各自回房。

沈锦年一病就是大半个月,风寒已经好了大半,却添了个梦魇的毛病,大夫只说受惊过度,开了药吃下去也没用,瘦了一大圈。林晚平日里除了理些家事,都守在女儿跟前。好在沈锦年自病了之后,倒懂事了,吃药吃饭毫不拖拉,说话也稳重了。林晚只当她长大了,却不知道这女儿内里已经换了个芯子。

待沈锦年康复,林晚搬回自己的院子,已是夏末。一年一度的长公主府赏花宴给沈家派了帖子。

长公主是今上嫡亲的姐姐,封号昭荣。她与今上感情深厚,无子无女,驸马去世后一直独居在长公主府,是京都贵妇里的第一号人物。人上了年纪怕寂寞,就喜欢小辈奉承,是以每年八月初五开一次赏花宴,遍邀名门淑媛世家公子。时人莫不以收到请帖为荣。

早几年沈家没有适龄女儿,今年还是第一次收到帖子。林晚高兴得当天就打发人去叫了熟识的裁缝和银楼师父,接连几天各色衣饰流水般送进沈家。沈锦年躲得远远的,私下里劝林晚:“娘亲,咱们家门第不显,女儿年纪还小,但求无过也就是了,何必劳师动众?”

林晚却立志要让女儿第一次亮相光彩照人,敷衍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回去歇着吧!”

沈锦年小脸端的严严正正,一脸不赞同:“娘亲,这赏花宴是做什么的,您心里不清楚吗?女儿还小呢,何必这个时候招人眼?若是挡了哪个贵女的道儿,不是平白给家里惹麻烦么!”

林晚大惊,惊疑不定的看着沈锦年:“娇娇,你这是?”

沈锦年心中一慌,忙强自镇定,抱怨道:“女儿听珏儿姐姐说过,长公主的赏花宴,每年都要评选出十二朵名花,全京都的贵女都卯足了劲儿的比美,女儿还是个小丫头呢,去凑什么热闹啊!”

珏儿姐姐是林晚娘家二哥的女儿,比沈锦年大两岁,两个人很投脾气,自小玩的极好。因是林家唯一的女孩儿,养的娇纵,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顽劣。林晚听是侄女说的,也没训沈锦年,只嗔道:“才说你长进了,就什么话都敢说!”想着女儿说的也在理,到底是把手上几件华丽的衣料撂下了。

沈锦年嘿嘿一笑,滚进母亲怀里撒娇:“娘亲,女儿像娘亲,天生丽质,穿上破布也是仙女。不如娘亲多做几件,那件葱绿银条纱的,娘亲做个小衫,配个素绫裙子,定然好看。”

林晚捏了捏她的脸,忍不住笑道:“真是个脸皮厚的,还天生丽质!”终究意难平,轻叹了一声:“委屈娇娇了。”

沈锦年又使劲往她怀里挤了挤,呼吸间都是母亲身上温馨的香气,喃喃道:“女儿有父母兄长疼爱,半点也不委屈。”

赏花宴的事,在沈家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沈锦年身子好了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作息,每日寅末跟三个兄长一起去校场上练习拳脚。沈家武将门风,沈锦年幼年顽皮,闹着要学,就跟着几个兄长一并习了武。林晚怕女儿被兵器磨粗了手,只许她学了射箭和软鞭。

第4章 蓉华

重生之悍女难逑

练了半个时辰,沈锦年神清气爽的回了自己的千山院,丫头们早就备好了热水,沐浴更衣后,秋水来问在哪摆饭,她直接一摆手:“把水晶虾饺给我拿上,其他的你们分了吧,我去太太那里吃。”

林晚住的主院瑞和堂,离千山院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沈锦年一进院门,就见廊下垂首站着个小姑娘。年纪与沈锦年相仿,梳着双丫髻,一身淡蓝色夏衫,清新如夏日的一抹凉风。

沈锦年缓下脚步,嘴角一抹冷笑隐没。沈蓉华,回来了这么些天,整日担惊受怕的,倒是把她给忘了。

廊下沈蓉华听见声音,回身姿势端柔的给沈锦年见礼:“大姐姐安好。”

沈锦年坦然受了,挥了挥手,笑道:“蓉妹妹来的好早。”

沈蓉华直起身子,抬起头羞涩一笑,并未答话。她长相甜美,精致的瓜子脸,眉毛弯弯,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樱桃小嘴红润可人,小小年纪已可窥见几分来日的美貌。

沈锦年在她脸上扫了几眼,内心有一点点不适应。前世的沈蓉华,借着她调养身体不能出门的机会,去了长公主的赏花宴,并凭着精湛舞技崭露头角,一举在京都的权贵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从此外人只知沈家有沈蓉华,而不知有沈锦年。

时人重嫡轻庶,沈蓉华有了才名,倒也为自己争来一席之地。而彼时的沈锦年,父母娇宠,规矩粗疏,还只是个为不能随意出门而烦恼的小姑娘。

想到此处,沈锦年忍不住又看了沈蓉华一眼。谁能想的到,前面十年都是小透明的沈蓉华,心里恨毒了生父嫡母?沈家满门抄斩,背后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许是沈锦年的目光太过诡异,沈蓉华有些不安,细声道:“大姐姐为何这样看着妹妹?”

沈锦年玩味一笑:“蓉妹妹这么早来请安,实在有心了。我病了这些日子,娘亲照看我累着了,大夫嘱咐要歇一歇呢。”

正说着,林晚的贴身大丫头春原走了出来,笑着给沈锦年打起帘子:“大姑娘来了,太太起了,正吩咐人摆饭呢。”

沈锦年笑嘻嘻的:“春原姐姐,我带了虾饺来。”

春原忙接了过来:“大姑娘有心了,太太昨儿个吩咐的厨房,说大姑娘爱吃呢。”

待沈锦年进了宴息室,春原吩咐了小丫头去摆饭,方转头看着沈蓉华和气的说:“太太说了,二姑娘的孝心她是知道的。如今天儿还热着,二姑娘身子骨儿弱,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以后不必这样早来,跟大姑娘一个时辰就是了。”

沈蓉华小脸儿白白的,眼里噙着泪,行了礼扶着丫头走了。春原看着她那怯生生的样子,冷笑一声,方进屋去了。

宴息室里,林晚母女两个用了饭,丫头们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林晚睨着女儿:“怎么一大早的跟蓉华过不去?”

沈锦年不以为然:“娘亲这是怎么了?蓉华是妹妹没错,只是嫡庶有别,我上有三个嫡亲的哥哥,与她不亲近也是寻常。”

林晚轻轻捏了她脸一记,叹道:“往日是往日,只看你爹爹罢了。再说上次还是她喊起来,你大哥才能及时赶到。娘亲也得承她的情呢!”

沈锦年皱起眉:“娘亲可知我上次为何去芙蓉渠?”

“为何?”

“女儿是在花园里听两个小丫头说,芙蓉渠里有金色的鲤鱼,太阳下从水面跳出来好看极了。女儿就偷偷划船去找,谁知着了暑气,一时头晕,落了水。”

林晚脸色渐渐难看,沈锦年又道:“那时正是晌午,蓉华去芙蓉渠干什么?”

这个林晚是问过的:“她说去采些荷花制茶。”

沈锦年嗤之以鼻:“娘亲想想,制茶必然要采晨起带露的花才好,谁会大毒日头下采花?再说我当时好不容易才甩开秋水长天,耽搁了很久才去芙蓉渠,怎么偏偏这么巧,就被蓉华给看见了?”

林晚是当家的主母,这种内宅的小手段在她看来自是算不得什么。只是宝贝女儿差点因此送命,她岂能干休?顿时心下焦躁。转头看到沈锦年笑吟吟的,只坐着吃茶,一副从容模样,不禁稀奇:“娇娇倒是不生气?”

沈锦年一脸认真:“娘亲,之前都是女儿淘气,累得娘亲忧心。女儿已知道错了,今后,定会改了这毛病的。”

林晚大感安慰,摩挲着她的头发道:“知道改就好。”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林晚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锦年看着她晦暗的脸色,自是知道母亲的心结。忙扬起笑脸劝慰:“娘亲何必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如今我们家里,父亲差事顺利,处处以娘亲为先,哥哥们又都勤谨上进,女儿也从此乖巧听话,娘亲的日子可不是顺心如意?过去的事无法改变,娘亲放下吧!”

林晚被她逗笑,戳了她一记:“小丫头片子,都说的是什么!”到底心里好受了些,眉目舒展开来。

沈锦年撒娇撒痴,哄得林晚眉开眼笑。心里却一片叹息。

林晚出身名门,是武安侯林韬的嫡长女,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林家以战功封侯,三个儿子都跟着林韬军营里长大,林夫人盼了好些年才生了个女儿,真正万千宠爱。沈重却是父母早逝,家里除了个祖上传下来的伯爵位,连个亲人都没有。

十来岁就在军营里打滚,在林韬麾下做了个先锋。林韬见他性子沉稳机敏,品行端方,家事也简单,就将林晚许给了他。林晚过门后,一连生了两个嫡子,很快又怀上了龙凤胎,让人丁单薄的沈家香火得继,沈重对这个妻子也是又敬又爱。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沈重立下战功,回京领宴,宫宴后醉酒失态,被人发现跟一个宫女睡在了一起。

今上震怒,还是太子求情,请了旨,将这个宫女赐给了沈重。就是沈蓉华的生母慧姨娘。

而那时林晚即将临盆,本日夜盼着丈夫归来,盼来的却是一个御赐的姨娘,当晚就早产了。她九死一生生下沈钧与沈锦年,之后修养了半年,才能下地。到底损了身子,之后多年再无孕息。

第5章 寿宴

重生之悍女难逑

沈锐苦着脸跟几个表兄弟抱怨:“表哥表弟们有所不知,每一年年末考评,我和大哥都要被父亲横眉冷对,苦也!谁让我们有个读书厉害的弟弟,把我们做哥哥的,比的都没地方站了!”

大家说笑一回,及至宴罢,沈家兄弟也被林夫人留下了,沈重自行家去,其余人各自回房歇息。

到了寿辰那一日,一大早,林家兄妹和沈家兄妹都到了宣寿堂,给林夫人拜寿。林夫人看着一屋子的孙儿孙女,更是笑得眉目慈和。倒把武安侯和三个儿子不在家的伤感去了大半。

林珏穿柳青色衫裙,沈锦年穿杏黄色衫裙,两人手挽手站在一起,跟亲姐妹似的。林夫人向来喜欢女孩儿,把她们都叫到了身边,一手搂一个,笑道:“今日你们都忙,不用到我这伺候了,把这俩个丫头给我留下就行!”

因着武安侯镇守西北,手握重兵,武安侯府在京都也颇受瞩目。待到林家开门迎客,一时门庭若市。这还是林夫人发话不大办,只请了姻亲故旧。也有不少闻了信儿自己上门的,倒也热闹非凡。

林家已是长房大太太管家,又有二太太三太太和林晚帮忙,倒也调度的开。林家最小的女儿林暚也带着儿子周毅回来了。林暚是老来女,比林晚还要小五岁,周毅也是林家小辈里最小的,比沈锦年小三岁。还是粉雕玉琢的团子样。林暚拜了母亲,便把儿子往林珏姐妹身边一塞:“娘还有事,你跟着你珏儿姐姐和锦姐姐,不许淘气,听见没有?”

林珏忙去拿果子哄孩子,沈锦年牵住周毅,笑道:“小姨去忙吧!我看着他!”

林暚匆匆走了,周毅怯生生的拉着沈锦年不松手。沈锦年见宣寿堂人来人往都是给林夫人拜寿的贵妇们,没事就要拉着她们揉搓一番,便悄声道:“珏儿姐姐你在这陪着外祖母,我带表弟去碧纱橱里歇一会儿。”

林珏微微点头,招手叫来个小丫头,领着沈锦年去了。

碧纱橱里清凉宜人,喧嚣渐远,沈锦年拉着周毅在榻上坐了,见他热的满头汗,便吩咐小丫头打水来,给他擦了手脸,又给他剥了果子吃。周毅渐渐放松下来,闷头吃果子也不说话。沈锦年也不在意,只坐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摇着扇子,有些昏昏欲睡。

外间已是笑语一片。沈锦年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老夫人不认得她,这是我娘家侄女,之前跟着夫君外放,刚调任入京。工部员外郎谢家的。这是她家的小公子,老夫人看这孩子,眉心一粒朱砂痣,是不是有些面善?”

工部员外郎谢家,眉心朱砂痣!沈锦年手一软,团扇跌在地上,脸上顿时苍白起来。

小丫头忙捡起扇子,以为是她累了,便站在一旁轻轻打扇。

沈锦年脑子里嗡嗡直响,好半天才定下神。这才发现自己手心攥出了汗水,指尖刺的掌心生疼。她松开手,凝神听着外间动静,只听见一个少年声音清朗:“谢玉给老夫人请安!恭贺老夫人寿辰,祝老夫人龟鹤遐龄,松柏常青!”

真的是谢玉!

沈锦年嘴里发苦,回来这么久,她始终不敢细想当年发生在谢家的一切。她嫁于谢玉的十年光阴,因子嗣艰难受尽白眼。谢玉始终安慰她,不离不弃。她以为自己得遇良人。最终,却被沈蓉华揭破,谢玉只不过是利用她,林沈两家的败落,不过是成就了谢家玉郎的青云之路!

有那么一瞬间沈锦年差点冲出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死她所有的亲人,质问他当年的夫妻恩爱岁月静好难道都是骗局吗?

可是她不能,理智告诉她,现在他们还不相识,如果她爆发,只会让人当成疯子!

一时间,沈锦年心里油煎似的难受。只能死死扣住榻上的垫子,咬牙切齿。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周毅察觉到沈锦年脸色不对,慢慢放下手中的果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打扇的小丫头也不安的问:“表小姐,你不舒服吗?”

沈锦年回过神,摸了摸额角的冷汗,温声道:“我没事,大约是着了暑气,歇一会儿就好。今日是外祖母的好日子,不要声张。”

这屋子里就她年长,自是她说了算。

沈锦年定了定神,见周毅呆呆的,吃果子吃的手也脏了,便又给他擦拭干净,笑道:“表弟不要多吃,待会儿还要开席的。”

周毅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只得恋恋不舍的点头。

沈锦年忍俊不禁,心中略微轻快。林暚嫁了个宗室子弟,名叫周源。周源身子不太好,两人膝下只有周毅一子,未免养的娇贵。周毅从小就百般调养,吃的有些胖。好在年纪小,看着粉嘟嘟圆滚滚的,倒是可爱。

沈锦年从没带过孩子,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男孩子喜欢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沈钧进来,才解救了自家妹妹。

周毅见了沈钧,眼睛一亮,忙从榻上下来,像模像样的行礼:“钧表哥好。”

沈钧还了礼,捡了张椅子坐下,先拿了个果子啃:“你们在这里倒是好享受!”

沈锦年端了茶给他:“三哥,你不是在外院么?”

沈钧一气饮了茶,方摆了摆手:“听说来了个眉心长着朱砂痣的公子,被外祖母留下说话,舅母怕他一个人不自在,就把我叫进来了。”

沈锦年并不惊讶,沈林两家的小辈里,就沈钧算是读书人。而谢玉比她大两岁,入京的时候已经过了院试,有了功名。十二岁的秀才,又生得温润如玉,还长了颗观音般的朱砂痣,可不是让人稀罕。

只是前世,谢玉是在赏花宴上传出才名的,倒不像今天,被一群贵妇人围观。

沈锦年侧耳听去,外间还是一片笑语,只听不见少年郎的声音。沈钧挑眉,道:“不用听了,那谢公子借口自己年纪已长,已经去了外院了。”

沈锦年看他满脸不屑,不禁好奇:“三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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