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人心》是一部非常好看的古代言情小说,为网络作者谢杜宁所写,蛊惑人心小说秋夕

发布时间:2018-11-20 14:32

蛊惑人心小说秋夕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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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惑人心》是一部非常好看的古代言情小说,为网络作者谢杜宁所写,蛊惑人心小说秋夕秋水是书中的两位女主角。这本小说全文讲述了当今皇帝是秋夕的同门师兄,也是她的挚爱,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救活另一个女人,要用他们的孩子做药引。
  方询将秋夕带到僻静处,见四下无人后便走进了草丛中,秋夕正困惑,此时方衍从里面走出来:“姑娘近来可好?”
  秋夕微微点头。
  方衍上前打量着秋夕苍白消瘦的脸,眼眶微湿:“姑娘受苦了。”
  “秋夕无碍,公公不必记挂。”秋夕摇头,她沦落至此,只有方衍愿意关心她了。
  方衍抹了抹眼角:“有件事老奴要告诉姑娘,孩子还在。”
  秋夕不可置信:“什么?他没有……没有用孩子做药引吗?”
  方衍回答道:“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孩子如今在莹嫔娘娘的宫里养着,老奴想着姑娘若是知晓此事,定会非常开心,便赶来告知。”
  秋夕又惊又喜,原本枯竭的心房忽而被注入了活力,惊喜之余,她又不禁担忧起孩子的未来。
  皇帝现在不杀他,不代表永远不杀他,况且这孩子天赋异禀,就算没有死在皇帝的手中,将来也是危机重重。
  方衍似乎看出秋夕的隐忧:“姑娘若不放心,何不动用……”
  “公公。”秋夕立即打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如今我已落到这步田地,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若再冒险,怕是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第一章 冷雨夜

  冷雨夜,滂沱大雨裂天而下,雷电惊蛰,皇城在乌云密密的包围下似一只困兽。

  光线晦暗的华蘼宫殿,帷幔重重的贴金雕花床上躺着一个面色灰白如纸的女子,枯黑披散的发丝衬得那张巴掌瘦脸越加削尖。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阴鸷而粗嘎的声音响起:“皇上,秋水姑娘的枯竭之症需新生婴儿的精纯鲜血做引,再配以老朽研制的百蛊丹,假以时日调理,定能痊愈。”

  “孤已为你寻得了世间最好的药引。”闪电下,只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抚摸着女人毫无生气的脸颊,“秋水,孤要你醒来,就在今夜。”

  他和那个女人都曾是医圣百里晋的关门弟子,常年被师父迫着服用各类奇药神草,身体血液被药物浸染,有奇效,而他和那个女人孩子的血,定是天下最纯净、最有益的药引。

  皇宫的另一边,晨夕宫的产房中新生儿的哭泣声陡然划破肃迫的天际。

  “不!求你不要带走他!”

  紧接着,是年轻女子沙哑凄厉的哀嚎。

  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方衍抱着婴儿快步走出产房,秋夕慌忙推开边上的宫女,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刚生产完的身子在产房到大殿外的石阶上划了一道殷红刺目的血迹,竟是连这倾盆大雨也无法冲洗干净。

  漆黑的雨幕中,一道明黄的身影忽而在不远处闪现。

  “皇上!”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

  “来人,秋夕刚临盆身子肮脏,别让他靠近皇上!”站在皇帝身边的莹嫔衣着光鲜,厉声喝道。

  秋夕被两个侍卫上前钳制,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奋力将侍卫甩开,跪爬到皇帝脚边,不停磕头。

  “求皇上不要将孩子带走!不要将孩子带走!”鲜血从她的额头处溢出来,她浑然不知。

  从小到大,秋夕从未向皇帝提出过什么要求,更别说此时的跪地苦求。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怎么能看都不看一眼就被人带走?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女子,看着有鲜血从女子身下不停溢出,又被大雨冲刷稀释,皇帝的眼神唯有冷漠。

  死一般的冷漠。

  良久皇帝开口:“方衍,将孩子抱给侍卫带走。”

  方衍将孩子给了侍卫,秋夕眼睁睁看到侍卫抱着孩子离开,她起身去追,却追不上,路滑,她狠狠摔倒在地,声音歇斯底里:“不!皇上,让我看他一眼,看他一眼!”

  那是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肉啊,她曾经那么、那么期盼他的降生,作为母亲,她只想看他一眼,抱一抱他。

  “姑娘请回,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方衍走过去,为她撑了把伞,眼神晦暗,爬满褶皱的脸仿佛又衰老了一些。

  莹嫔怒喝:“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妄想可以守着自己的孩子!”

  秋夕似没有听见莹嫔的话,爬回皇帝的脚边,抓住他的靴子:“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只想看一眼孩子,看完之后立即离开,求皇上恩准!”

  “有意思,你竟会哭。”皇帝倾下身子,似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拇指拂过她猩红的眸子,“你谋害孤的母后与你的亲姐姐秋水时,眼都不曾眨过一下吧?”

  秋夕心中一冷,皇帝,皇帝果真是要和她秋后算账了,她慌乱道:“那些事,是奴婢所为,是奴婢的错,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皇上您的孩子啊!”

  皇帝要怎样对她都无所谓,但孩子决不能受连累。

  皇帝收回手,站直了身体,嘴角弯起刀尖一般残忍的冷笑:“孤的孩子?孤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孩子。”

  什么?

  秋夕愣愣得盯了一会皇帝:“皇上,竟,不打算认他?”

  那天他搂着她,明明说:“秋夕,为孤生下这个孩子。”那时夕阳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她还以为自己在里面看见了温柔。

  他既不要他,又为什么要她生下他?诱哄她生下孩子,现在又不打算相认,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她?秋夕一时无法思考。

  “贱婢,你凭什么以为你的孩子,会有皇子命?”

  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寒意,秋夕呼吸停滞,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泡在冷水中的指尖逐渐蜷缩,修剪圆润的指甲生生在坚硬的地砖上磕断,秋夕却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疼痛:“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的孩子?”

  “贱婢!连尊称都忘了吗?”莹嫔尖厉的声音响在耳畔。

  皇帝俊美阴刻的脸在电闪雷鸣中分外诡异,秋夕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已经去世多年的死尸,他散发着一股从内到外的阴冷,连声音都那么渗人:“入药。”

  脑袋轰得炸开,入药?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是世间最有效的灵药。

  虎毒不食子,但这个人,这个人!

  那一瞬间,她怒到失去理智。

  秋夕拽着皇帝的衣裳,颤巍巍地从地上爬将起来,赤红着双目,对着那张好看到极致,也恐怖的极致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人想到她会敢这么做。

  “你要杀了自己的孩子,给谁入药?”她的神色近乎癫狂。

  皇帝的脸色晦暗不明,一手卡住秋夕的下巴,力气不断锁紧,直到“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才一字一字咬牙道:“贱婢,这是你欠秋水和孤的,你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下巴脱臼的疼痛让秋夕在皇帝收手之后软软倒地,她半闭着双目,世界一片混沌。

  真疼,这雨像箭一样尖厉,水像冰一样刺骨,身体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但也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皇帝到底有多恨她?

  秋夕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皇帝的眼中,她心狠手辣、工于心计、无情无义。

  害死于自己有恩的太后,亲手毒死自己的同胞姐姐,更是用计成为皇帝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大概,这就是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吧,但皇帝没有要她的命。

  她怀胎的这十个月里,皇帝甚至对她照顾有加,宫变之后她虽被贬为宫女,但她的吃穿用度与从前当郡主时没有任何变化。

  秋夕曾深深怀疑过,但摸着自己一日大似一日的肚皮,心存着皇帝会念及同门情谊的侥幸,她选择遗忘,她只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没想到,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受死之时,是她害了孩子,是她的愚蠢害了孩子。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厥过去的,当晚,秋夕便开始发烧,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竟于梦里见着了年少的自己与他。

  想着这些纯如烈酒、净若白纸的旧时光,秋夕忍不住弯了嘴角,又湿了眼眶。

  转醒时,感觉身上悉悉索索,有许多东西在爬,时时会有刺痛,她动了动眼珠子,便看见一只黑色的老鼠在啃食自己的指尖。

  腿上有滑腻腻的冰凉感,她伸手去摸,身体一瞬间僵硬,立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蛇,很多蛇,她用余光四下看,这是一个蛇窝,里面还有许多老鼠,这些花花绿绿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蛇正缓慢地游移,有些则在进食老鼠。

  秋夕害怕得全身颤抖,怕到极致,一句也叫不出,她就这么僵卧在蛇窝里,度秒如年。

  一条被黑色鳞片覆盖的绿眼粗蛇向她游过来,秋夕盯着那条蛇,在它快靠近她的脸时,晕死过去。

第二章 血与药

  翌日,晨夕宫与周遭一些地方一夜之间开满了冶艳的不知名红花,有些开在木床框上,有些开在汉白玉砖上,还有些开在了朱漆圆柱上,细心的宫人在这些花的开放之地发现有一些未清扫干净的血渍。

  这等奇事很快便传满了皇宫,宫人们却直到傍晚都满宫寻不见皇帝禀报。

  看着蛇池中央那个被蛇群围困了一天一夜的女子,皇帝双手背后,神色莫变,他招了招手,一个身着黑袍,脸上头上都被黑巾包裹的男子走来,低头,用唯一露出的浑浊无光的双目盯着地面。

  “过了今夜,倘若秋水再无法醒来,便用她炼药。”皇帝伸手一指,指向的正是蛇池中央的秋夕。

  跟在皇帝身侧的方衍神色大变,又随即恢复原样。

  “遵旨。”黑袍男子的嘴角牵扯起一丝得意的笑。

  百里晋,你输定了。

  揭开那重重帷幔,皇帝凝视着床榻上依旧没有丝毫生气的女子,秋水,你要睡到何时?

  他忽然一手捂住胸口,佝偻了脊背,只觉胸中疼痛难挡。

  “皇上您怎么了?”方衍上前扶住他,担忧地问道。

  “无碍,孤稍作休息即可。”皇帝摆手,脸色却并不轻松。

  黑袍男子上前扶着皇帝坐下:“老朽为皇上瞧瞧脉。”

  皇帝点头默许。

  黑袍男子搭在皇帝腕上的两指许久未动,方衍俯身轻问:“国师,如何?”

  黑袍男子一直微闭的双目缓缓睁开,沉吟道:“心脉受阻,但老朽还没有找到原因。”

  “会不会是皇上过于想念秋水姑娘了,忧思过度?”

  黑袍男子摇头:“不像。”

  “那——”

  连蛊圣都没有瞧出这病的端倪,皇帝收回自己的手,神色难看,蹙眉道:“你们退下,让孤静一静。”

  方衍与黑袍男子对视一眼,纷纷行礼退下,不敢多言。

  两人走后,偌大的密室仿佛墓穴一般幽深寂静,皇帝将目光转向蛇池中的那个女子,她已经醒了,趴在蛇池中,青丝散乱,面色极白,正用冷漠而仇视的目光盯着他。

  场面相当诡异。

  “想活着么?”皇帝俯瞰她,空气由诡谲变得肃迫。

  秋夕趴在蛇池中不作答,对于这个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男人,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便爬到孤的脚边求孤。”皇帝冷笑。

  秋夕沉默良久,忽然缓缓一笑,她艰难地移动手脚,稍一动作,蛇群便注意到了她,纷纷朝着她靠近,有些更是竖起了上半身做出攻击状。

  见秋夕停下,皇帝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鬼魅般哄骗:“别怕,过来。”

  皇帝的那只手逐渐幻化成数个影子,声音不断在她耳畔回响,秋夕鬼使神差地再次向他靠近。

  不多时,她的手上,胳膊上,腿上,背上,缠满了颜色各异的毒蛇,但她依旧一点一点、步步坚定地向前,当她爬出池边时,蛇群仿佛受了惊吓,忽而纷纷逃了回去。

  她趴在皇帝的脚边,双手紧紧抓着皇帝的脚背,抬头与皇帝对视,身体和心里那么那么疼,但她没有吭一声,也没有流下一滴泪。

  在他面前,她能流的只有血,因为她不允许眼泪的背叛。

  皇帝用食指擦了擦她脖颈的血渍,他轻舔那血,嘲讽般勾起嘴角赞叹:“甜。”

  秋夕的血可以缓解皇帝的胸痛,当年皇帝被医圣百里晋灌药灌了两年之后便有了胸痛的毛病,百里晋取了秋夕的腕血喂给皇帝,之后每次服药,必会饮半杯秋夕的腕血。

  所以此刻皇帝很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也明白怎么才能缓解痛苦。

  秋夕自然也知晓,她将自己的右手腕在衣裳里侧努力擦干净,伸到皇帝的面前。

  那截被秋夕擦得泛红的手腕格外纤细,幽蓝的光线下,泛着莹莹的色泽。

  皇帝握住那截手腕,毫不留情地下口。

  秋夕皱了一下眉头,她木然对皇帝开口:“奴婢欠皇上的,用这一身的鲜血来还,皇上若想用奴婢炼药去救姐姐,奴婢也毫无怨言,奴婢别无他求,但求速死。”

  皇帝擦着嘴角的血渍,看着秋夕毫无生存欲望的模样,不知胸膛的什么地方触动了一下,疼痛更甚,他紧紧捂住胸口,忽然很难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难受。

  皇帝暴躁地伸手将秋夕推开,跌跌撞撞出了密室。

  留下秋夕看着那个躺在重重帷幔中的女子,那个女子有着与她相似的容貌,她们是一个父母的亲姊妹,秋夕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这个姐姐。

  她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任由身上的鲜血流淌,或许流干了,她便可以解脱了。

  当秋夕在挣扎与惊战中再次睁眼,感觉到有湿热的绢布在肌肤上轻柔地擦拭,有人在为她清洗身体。

  森冷苍白的屋子里,只一低沉冷肃的声音在回荡:“孤要活的。”

  活?

  不,她自小背井离乡,先是失去了姐姐,如今又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她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可她的一切都是她做不了主的,当然也包括生死。

  两个月后,梧桐叶落,秋来早。

  杂役司是宫中等级最低的地方,干的尽是类似清扫宫道、洗涮马桶的粗活脏活,此处的宫女太监,几乎永无翻身之日。

  从那一日到如今,秋夕已在杂役司度过了夏季,这个夏季度过的虽艰苦,但平静。

  她身子初愈,刚刚可以下床走动,便被杂役司的掌事宫女分配去干活。

  清扫宫道时,秋夕遇见了崇政殿的方询,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方衍收养的养子。

  方询长了一副寒冰般的木头长脸,细长上挑的凤眼凌厉非常,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算不上好看,甚至称得上丑陋,身着宝蓝色的宫装,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

  方询站在秋夕身侧,低声道:“跟我走。”

  嗓音粗哑,语气淡漠。

  秋夕与方询从未有过交情,虽有些意外会遇见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询将秋夕带到僻静处,见四下无人后便走进了草丛中,秋夕正困惑,此时方衍从里面走出来:“姑娘近来可好?”

  秋夕微微点头。

  方衍上前打量着秋夕苍白消瘦的脸,眼眶微湿:“姑娘受苦了。”

  “秋夕无碍,公公不必记挂。”秋夕摇头,她沦落至此,只有方衍愿意关心她了。

  方衍抹了抹眼角:“有件事老奴要告诉姑娘,孩子还在。”

  秋夕不可置信:“什么?他没有……没有用孩子做药引吗?”

  方衍回答道:“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孩子如今在莹嫔娘娘的宫里养着,老奴想着姑娘若是知晓此事,定会非常开心,便赶来告知。”

  秋夕又惊又喜,原本枯竭的心房忽而被注入了活力,惊喜之余,她又不禁担忧起孩子的未来。

  皇帝现在不杀他,不代表永远不杀他,况且这孩子天赋异禀,就算没有死在皇帝的手中,将来也是危机重重。

  方衍似乎看出秋夕的隐忧:“姑娘若不放心,何不动用……”

  “公公。”秋夕立即打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如今我已落到这步田地,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若再冒险,怕是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第三章 银烛宫

  方衍拉住她的手:“难道姑娘就甘心过这般日子吗?皇上生性冷血,那颗阴敏早慧的心谁也捉摸不透,姑娘在这宫里生不如死,孩子在这宫里也是生死难测。”

  秋夕苦笑一声:“当初便是一个错误,落得如今的处境,我谁也不怨。”她摸着腕上未好尽的疤痕,“不管皇帝为人如何,对我如何,至少,他对得起天下的百姓,他登基不过两年,天下便已变了样貌,如今四海升平,海清河晏,天下需要和平,秋夕也只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

  前尘往事,秋夕已经不想再纠缠其中了。

  方衍似是恨铁不成钢地怒喝:“可他们还在等!”

  “那便叫他们等下去好了!”秋夕冷冷一眼看向方衍,缓了声音,“直到再也等不了为止。”

  “姑娘怎可如此狠心?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方衍不解,他从小看到大的小主子,从不会这般冷血的,她虽寡言,却温和敦厚,不曾对谁厉声过一次。

  秋夕笑了:“杀妻弃子,公公觉得如何?”

  “天地不容。”

  “可方公公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呢么?那我又凭什么不可以辜负那群人自私而不切实际的期望?”秋夕看着方衍浑浊又精锐的双眸,再次开口。

  “你!秋夕姑娘……”方衍为秋夕的话而感到震撼,却又无奈。

  这一刻,方衍才惊觉自己的小主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维与做派,她不再是那个懵懂年幼、只知利他而不知利己的少女了。

  他为此感到欣慰,又觉得恐慌。

  “秋夕明白公公只是担心我,但这件事请公公不要再提了。”她转身,“皇上那不可没有公公的服侍,请公公回去吧,秋夕告辞,不送。”

  “若姑娘真的不想再起事,该如何在宫中自处,又用什么去保护孩子?”方衍深陷的眼眶中露出一丝执拗。

  秋夕停了一下脚步,没有开口,接着便快步离开,没有半分停留。

  走至半路,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秋夕偏头看见宝蓝色的衣角和修长健壮的双腿便知是谁。

  她没有停下步伐。

  方询一个快步赶超到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从怀中掏出一个水白的小瓷罐:“拿着,可以祛疤。”

  秋夕绕开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接手。

  “他是唯一真正关心你的人了。”身后响起方询粗哑低沉的声音。

  这句话使得热泪顷刻之间涌上眼眶,秋夕转身快步走到方询身前,拿起瓷罐又扭头便走。

  秋夕想忍,但她忍不住,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握着瓷罐的手在颤抖。

  她想起养父母,想起秋水,想起方衍将还是孩提的她扛在肩上小跑,想起太后慈爱的抚摸她的脑袋,想起宫乱,想起养父眼中的决绝。

  “宫人回避——”耳边隐约有太监尖细的长吆喝,秋夕抬头,看见远处有一顶明黄的轿子,那是皇帝要去上朝了,她慌忙与众宫人一样,退到路边,低头跪拜。

  轿子经过时,她感到头顶有一道灼烈和熟悉的视线,她微微抬头,只看见轿子的窗帘轻摆。

  皇帝的龙辇远去后,秋夕随着众人起身,她没有回北面的杂役司,而是往南面的银烛宫走去。

  是时候去看看孩子与莹嫔了。

  银烛宫便是莹嫔的寝宫,秋夕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这座庞大的宫殿。

  当今皇帝登基二载,是一位年仅十九的少年,没有立后,后宫唯有莹嫔与先皇恩赐的乐嫔两位妃嫔。

  秋夕与乐嫔鲜少有来往,但与左相之女莹嫔却极为熟悉。

  莹嫔,姓李,名潋华,小字流萤。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三年前的七夕,十六岁的少年亲手誊写了这首小诗,向心爱的女子表达情意,称帝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纳流萤为嫔。

  没有贸然进去,秋夕只在银烛宫的外围走动。

  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里面,秋夕的目光便不自觉柔软下来,秋风清冷,但秋夕确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是跳的,身体是热的。

  她已经有太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的生命特征了。

  “你在这偷窥什么?”手臂被抓住,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尖脸小宫女面带狐疑与质问地看着她。

  秋夕看了小宫女一眼,平静道:“我只是路经此地。”

  “我呸!你已经在这站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了,吹牛也不打个草稿。”小宫女拖拽着秋夕,皱着眉头吼着,“走,跟我去见我家娘娘!”

  秋夕半推半就地跟着小宫女进入了银烛宫。

  进入内宫不久,便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有力且响亮。

  秋夕的心颤抖着,她呆呆地往声音的源头张望,目光里流露的,几乎是一种神往。

  孩子在哭,是饿了?尿湿了?抑或是被惊扰了?

  “看什么看?给我麻溜得走!”粉衣宫女见秋夕呆立原地,不耐烦地吼叫。

  秋夕回过神来跟着粉衣宫女继续往前,心里却依旧惦记着孩子。

  粉衣宫女拉着秋夕进入了银烛宫的主殿:“娘娘,这宫女在咱们宫外张望了好久,也不知有什么企图。”

  莹嫔今日着了一身正式的桃红宫装,挽着繁琐的百花髻,头簪孔雀金步摇,腰配莹润羊脂玉,额间一颗殷红花钿,映着她的雪肌粉腮更加艳丽明媚。

  看见秋夕的那一刻,莹嫔抿嘴笑了,娉婷地走过来:“真是命贱啊,两个月前还只剩半条命了,这么快就又活蹦乱跳了?”

  “阎王爷不收奴婢。”秋夕低首定定回道。

  秋夕这副油米不进的木头样子,平日里看着不觉得,今日再见,莹嫔却觉得分外冒火。

  莹嫔的面色瞬间变了:“见了本宫不用行礼的么?才进杂役司当粗使贱婢多久,连礼数都忘记了!”

  “参见莹嫔娘娘。”秋夕的面色不变,立即屈身请安。

  “给本宫跪下行礼!”莹嫔的火气不消反涨。

  没有立即犹豫,秋夕下跪:“参见莹嫔娘娘。”

  “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清!”

  “参见莹嫔娘娘!”秋夕的声音又大了些。

  莹嫔踱步回去坐了下来,自斟了一杯酒,纤纤皓手端起玉润的瓷盏,“此乃西域进贡的红葡萄酒,本宫记得,你十一二岁便会喝酒了,专爱喝这个。”

  莹嫔没有让秋夕免礼起身,她便只能跪趴着:“多谢娘娘记挂。”

  莹嫔转动着月白瓷盏中晶莹剔透的暗红液体,似是在欣赏,接着便将它们缓缓倒在自己的脚边,对着跪服在地的秋夕冷声命令:“爬过来,舔干净。”

  秋夕一怔,不明白莹嫔对自己如此深的敌意从何而来。

  “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再也不是什么清淮郡主,现在你只是一个人人可欺的贱、婢!”莹嫔冷笑着,觉得心情忽然舒畅了些。

  秋夕一点一点地爬过去,慢之又慢。

  “快一点爬!”

  就算是皇帝,也不曾这般辱没过她,秋夕只觉膝盖千钧之重。

  从前,她的这双膝盖上跪苍天,下跪大地,中跪君主,便再也没为他人曲过身体。

  如今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秋夕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裳,她咬紧自己的牙,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

第四章 夜访客

  爬到莹嫔脚边时,莹嫔忽然开心地笑了:“哈哈哈哈,本宫还以为你只会摆出一张木头脸,原来你也会恼怒啊?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难受?”莹嫔用脚去挑秋夕的下巴,“但是,现如今,你只是贱、婢一个,你能奈我何啊?”

  秋夕毫不隐藏自己眸中的恨意,便那么直视着莹嫔。

  这样的眸光太过直接与精锐,莹嫔忽而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她尖叫一声:“大胆!”又对边上吩咐,“给我按住她的头,直到她将地上的酒舔干净!”

  “是!”两个婢女即刻上前,死死按住秋夕的头。

  脸被按在地上,酒味刺鼻,秋夕紧咬牙关,闭起双眸,她告诉自己,要忍耐。

  今日是莹嫔的生辰,皇帝下朝之后定会前来探望,此时应在来的路上,届时皇帝来了,莹嫔不会在皇帝面前、在这个难得的日子里如此放肆。

  想来也真可笑,如今这种时候,她唯一的希望竟会是那个将她从云端推入无间的人。

  就在秋夕再也无力抵抗时,太监的通告声终于响起:“皇上驾到!——”

  “皇上,您来了!”

  莹嫔立即起身,花蝴蝶般地迎了出去,按住秋夕肩膀与头的宫女也松开了手,小跑着出去恭迎皇帝。

  皇帝阴着脸一声不吭地进入了内殿,似乎心情不佳,看见跪趴着的秋夕与那地上的红葡萄酒时,顿了一下脚步:“怎么回事?”

  “啊……这贱婢在臣妾的宫外偷窥,被臣妾的婢女捉了过来,方才又打翻了臣妾的酒。”莹嫔随口便道。

  “奴婢只是路经此地,便被莹嫔娘娘的宫人莫名其妙地捉了来,这酒乃是娘娘亲自倒在地面的,与奴婢无关。”秋夕冷着脸回应。

  “路经此地?你骗谁呢?你难道不是想进来看你的孩子的?”莹嫔冷嘲。

  “原来奴婢的孩子竟是在莹嫔娘娘宫内么?”

  “你!装得可真像啊,皇上,她真的是在宫外偷窥,刚刚还打翻了臣妾的酒盏。”莹嫔抱住皇帝的胳膊娇娇喊道。

  秋夕只是一口咬定:“奴婢没有。”

  “皇上……”

  “够了!”皇帝低低呵斥。

  “滚出去,孤不想看见你。”皇帝走到几前坐下,面色如冰。

  “是。”秋夕应了一声,躬身低首,在莹嫔的怒目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出了银烛宫。

  “孤还有政务需要处理。”皇帝只坐了片刻,起身便要走。

  “可是皇上,今日是臣妾的生辰呐。”莹嫔急急地拉住了皇帝的袖子,满是期待。

  皇帝抽离自己的袖子,眉目间已有了厌烦:“孤已为你备下了贺礼,稍后会派人送来。”

  看着皇帝的背影走远,莹嫔咬着唇气得浑身颤抖。

  “娘娘,您的手流血了!”织星惊叫。

  看着掌中已被捏碎的瓷盏,莹嫔的目光逐渐堆满了怨恨,“今日是本宫的生辰,皇上竟连这点时间都不愿陪本宫吗?明明本宫才是最爱皇上的女人,可凭什么为皇上生儿育女的却是她!本宫乃左相之女,而她区区贱婢,凭什么皇上偏向她!”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奴婢为您包扎。”织星手忙脚乱地扶着莹嫔坐下。

  “还有,在皇上密室里的女人到底是谁?”莹嫔尖叫道。

  “回娘娘,皇上的密室防范严密……此事早几个月左相大人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不久会有结果的。”织星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夜,月朗星稀,杂役司荒凉,杂草丛生,秋小虫趴在黄叶上低低地浅唱,晚风中夹杂着秋菊沁骨的香气。

  秋夕枕着手臂坐在台阶上,看着圆满的月亮,有些失神。

  今日的试探,莹嫔对她处处刁难折辱,秋夕甚至觉得,若有机会,她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

  孩子决不能放在莹嫔的身边。

  那可以放在何处呢?思来想去,唯有孩子在自己身边秋夕才可安心,可这是不可能的,何况她自身难保。

  “贱婢。”皇帝已站在了秋夕的面前许久,她低着头竟无所知觉。

  秋夕抬头,身体一瞬间僵硬,这么晚了,皇帝来见她是为何?

  “身子恢复的不错?敢去银烛宫惹事了?”

  皎洁的月光下,皇帝只着了月白的中衣,墨发松松地披散,一派清贵绝尘的模样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参见皇上。”秋夕不回答,只站了起来,行礼,态度冷淡而疏远。

  皇帝盯着秋夕看了一会儿,看她修长白皙的颈,小巧丰润的唇,高挺秀气的鼻,还有那双半垂着的眼眸。

  能够感受到皇帝流连在她脸上的目光,秋夕只觉被盯地浑身不适,脊背发毛。

  又站了一会儿,皇帝径直走入了她的寝室。

  秋夕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寝室虽狭小,但收拾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将门带上。”皇帝站在床沿,命令着。

  秋夕转身带上了门。

  “过来,将衣服脱了。”

  “什么?”

  “脱了,过来,孤不想说第三遍。”

  秋夕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裳,直到只剩肚兜与贴身亵裤,走了两步,便到了皇帝的身边,光滑的手臂无意间蹭着了他的手。

  虽已过了两个月,那些蛇虫噬咬的伤口还是没有完全好,皎洁的肌肤上遍布着深浅交错的疤痕,有些狰狞。

  皇帝的目光在那些疤痕上轻轻扫过,蹙了蹙眉,继而看向秋夕的眸子,一手抚上她的脸,一手伸入了她的肚兜:“下次记得全脱掉。”

  秋夕不明白皇帝在做什么,但是点了点头。

  “抬起头来,看着孤。”

  皇帝极高,秋夕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感到一股极大的压迫与侵略,这样的感觉,极为陌生。

  她对于男女之事还很懵懂,与皇帝也仅仅有过一次而已,且是在昏迷之中,醒来后便是全身疼痛,过程完全没有印象。

  如今皇帝抚弄着她,她只觉怪异与不安。

  皇帝将秋夕放倒在床榻上,解开自己的衣裳压了上去。

  秋夕低呼了一声:“皇上这是在做什么?奴婢不喜欢靠别人这么近!”

  皇帝咬着她的脖颈,气息紊乱粗沉:“是么?但是孤喜欢。”

  秋夕的心跳本能加速,身子战栗,她慌乱起来,一把推开皇帝:“请皇上不要这样,奴婢不舒服。”

  就算再迟钝木愣,秋夕也隐隐觉察出皇帝想要对她做什么了。

  “装什么,恩?”皇帝再次捉住她,啃咬她的耳垂,“当初不是你爬上了孤的床?”

  “我……”秋夕讷讷,忽然觉得身下一凉,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贴了上去。

  她刚要疑惑那是什么时,身体忽然传来被撕裂的痛楚。

  她痛呼出声,脸蛋皱成一团,身子瞬间蜷缩起来,却又本能得去压抑痛楚。

  “你……既不要我,也不认孩子,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秋夕吼着。

  古往今来,在宫内诞下皇子却仍无名份者,除了自己,秋夕找不到第二位。

  “这是你应得的!孤能留你和你孩子的性命已是过于仁慈!”

第五章 遇故人

  皇帝强制放平秋夕蜷缩的身体,看着她眸中蓄起的泪花,额头隐隐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喉咙中压出一声沙哑的低吼。

  身下的动作由于她的紧涩而更加艰难,秋夕挣扎着,双腿因被蜷起掰向两边而大张,交合之处更是痛不可当。

  皇帝一直紧紧盯着秋夕,他的眼神使秋夕惊恐,似是烈火在寒冰中熊熊燃烧,既寒冷,又炙热。

  最终她是痛晕过去的,又是被冻醒的。

  醒来时浑身赤裸,秋夜里,身上没有一样遮蔽,身边已没有了皇帝的身影。

  狭窄的小屋内弥漫着一股不明的气味,秋夕只觉恶心至极,立即下床打开了窗子与屋门。

  冷风一吹,混沌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秋夕抱着自己酸疼的身子坐在床头,心是从未有过的灰败,她才不过十几岁,人生便像是了无希望,只余痛苦与煎熬。

  想到自己怀胎十月的那个孩子,秋夕又只得逼着自己苟活。

  一夜无眠,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秋夕回神之际,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她麻木得起身。

  皇宫的清晨微凉,空气清冽,天还没有大亮,一切笼罩着一层靛色的薄纱,宫中遍植高大的梧桐,一夜之间,宫道上铺满了梧桐的落叶。

  杂役司的宫女太监们天不亮就得起身干活,干完活才可进食。此时大伙都聚集在一起,由管事嬷嬷分配任务,由各个掌事宫女带领监督完成任务。

  秋夕今日被分配去清扫宫道。

  “秋夕姐姐,你脸色不好,是身子还没有大好吗?”正在清扫落叶的锦川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秋夕。

  秋夕摇了摇头:“没事。”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硬撑了,这么多宫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又不少,快回去歇着吧。”锦川抢下秋夕手中的扫帚。

  “我真的没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秋夕淡淡扯了一下嘴角,以示礼貌。

  世之情多矫,如今不会有人愿意正真关心她的。

  锦川眨了眨眸子,忽然惊喜得叫道:“秋夕姐,你刚刚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秋夕一愣,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笑一笑,十年少,姐姐一定要多笑笑才好。”锦川扬起稚气的圆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恩。”秋夕只微微点头。

  此时掌事宫女插着腰走过来,训斥:“你们在这闲聊什么呢?还不快干活!大人们可都快要上朝了!”

  百官上朝时,必定会经过此路。

  “姑姑,秋夕姐姐身子不适,可否……”锦川上前。

  掌事姑姑在宫中呆了多年,自是清楚秋夕的,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此时更是不忘挖苦:“哟,这不是清淮郡主么?怎么?这下贱的活儿您做不得?”

  “姑姑说得哪里话,奴婢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世上多得是落井下石之人,秋夕早已看淡。

  “哦……看来你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啊?”掌事宫女一手叉腰,目光一凝,另一只手便向着秋夕甩了一鞭子,“那还不快给我好好干活!装什么千金贵体?”

  秋夕摔倒在地,鞭子所到之处立即皮开肉绽。

  宫中掌事的打骂小宫女是家常便饭,时间长了便练出了技巧,下手快、准、狠。

  秋夕强忍着爬将起来,低低道:“姑姑教训的是。”

  “姑姑,您别动气!”锦川赶紧上前求情。

  “让开!”掌事宫女抖着肥胖的下巴,一把推开锦川,对着秋夕继续道,“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怕是将身子骨躺得懒散了吧?”

  秋夕捏紧手中的扫帚,面色有些绷不住了:“姑姑怕是误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和我说话?”胖手扬起,一鞭子又要下来。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抓住了鞭子:“不知这位小宫女因何事冒犯了姑姑?竟要在这百官上朝必经的宫道上受鞭打?”

  这个声音……

  秋夕忙不迭转身。

  戎装少年身沐晨曦,眸盛朝霞,腰间佩剑,一手握鞭,一手持笏,身姿倨傲,眉眼凌然。

  秋夕看着他,竟觉得虚幻。

  “将军……奴婢参见将军!不关奴婢的事啊,是这宫女懒散怠工,奴婢才出手给她点教训的。”掌事宫女“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宫里谁人不知这位赫赫威名又劣迹斑斑的少年将军?只他鲜少上朝,不曾想这次这般赶巧,竟遇上了,还是这般早的时辰。

  景容抬头,看清是秋夕时,眸光一颤,激动?疼惜?抑或是思念……

  “你这狗东西!竟敢鞭打清淮郡主,本将今日剥了你的皮!”景容拎起掌事宫女的衣领,一手握住佩剑就要拔出。

  “不要!”秋夕迅速上前按住他拔剑的手,目露哀求:“你杀了她,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的。”

  景容看着秋夕,又看了一眼掌事宫女:“今日且饶了你,若再教本将看见你对郡主不敬,本将定割了你的狗头当秋踢!”

  “谢将军不杀之恩……谢秋、谢郡主救命之恩!”掌事宫女抖得筛糠似的,不停磕头谢恩。

  景容不再理会掌事宫女,转身拉起秋夕的手:“秋夕,跟我来!”

  秋夕来不及说不,便被他拉走。

  “将军,如今你我身份悬殊,这不妥。”秋夕被景容拉着往梧桐树林里跑。

  “将军?叫我景容不好么?”景容停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不妥。”

  “有何不妥?”

  “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情怀郡主,将军与我相处时应当顾忌一下宫规与身份。”

  “这也要顾忌那也要顾忌,若不能随心所欲,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景容按住秋夕的肩膀,眉目深沉得锁定她。

  “我不比你,景容,你可以快意人生,但我不行,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秋夕凄然道,神情灰败至极。

  “我不信命!你命中乃是金枝玉叶,万人之上,如今又怎样?”景容将她扯入自己的怀中,“秋夕,跟我走吧,我知道你是想跟我的,你在宫里的事情我都知道。”

  “跟你?我已是皇帝的人,还生下了他的孩子。”秋夕苦笑,这样的自己,这辈子只能老死宫中。

  “既无名份,你便算不得是皇上的人,皇上没有为你的孩子下玉牒,你的孩子便不算皇子,秋夕,你如今应是自由之身,与皇上毫无瓜葛才是,跟我走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景容捧起秋夕的脸,满是心疼,“看看你,瘦成这般,害我方才竟没认出你来。”

  可以么?真的可以跟着他走吗?她还有追求自由与幸福的权利么?看着这张自己渴望又不敢奢望的脸,秋夕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最近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动辄即哭,她已经背负了太多、太久,如今景容就在她的眼前,秋夕灰暗紧闭的心微微松动了。

  “可……我若走了,孩子该如何?”如景容所说,这个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她若离开,带走孩子,天经地义。

  景容一喜:“你放心,皇上对这个孩子并不上心,我想办法将他带出宫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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