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嫁给大明星》是一部很好看的现代言情小说,为网络作者凯瑟拉所写,覃远姚梓言

发布时间:2019-01-21 09:34

重生之嫁给大明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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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嫁给大明星》是一部很好看的现代言情小说,为网络作者凯瑟拉所写,覃远姚梓言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大龄迷妹遇交通事故重生为白富美,没想到家里给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她偶像的对家,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两人开始了交往。
  姚梓言又做梦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目睹了一个女孩十九年的成长,无数的记忆碎片疯狂地涌进她的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从呱呱坠地到会走路,到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着红旗轿车蹦蹦跳跳去上幼儿园,到穿着统一校服就读北京有名的子弟小学,到在中学里就开始逃课,玩乐,去海外肆无忌惮地血拼,回国在灯红酒绿之中享受来自各方的奉承……
  有人对她很亲热,叫她小公主,有人对她不屑一顾,当面嘲讽她‘不过是小三生的贱种,有她在的地方别叫我来,跌份!’,她一面自卑,一面骄傲,矛盾地醉生梦死着,毫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动辄就甩脸子,圈内人一边瞧不起她,一边又碍于她父亲的权势虚与委蛇地应付她,个个笑脸冷心,她渐渐地明白这一点,越发不爱在圈子里交际,出去大把大把地洒着钞票,引来一群一群的苍蝇围着她嗡嗡,非常开心,非常刺激……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发泄地开着刚买的豪车狂奔,时速不停地提高,她狠狠地踩下油门,享受着在空旷的道路上风中狂奔的快感,再快!还要快!
  姚梓言恍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还是那个大龄宅女,深夜跑下楼来买一份关东煮和两个肉包子,站在寂静的马路上,周围空无一人,面前是一辆车头撞扁的红色跑车,雪白的安全气囊下垂死地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
  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第1章 美好的误会

  北京晚高峰的地铁简直是地狱模式,姚梓言在排队的时候就感到包里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一直到被人群涌进地铁,找到个角落壁虎一样贴在车厢上,头发散乱狼狈不堪,才敢松了一口气,从抱在胸前的包里把手机摸了出来,一看见贴吧微博微信群QQ群各处蹦出来那些提醒信息,顿时头都大了。

  “我去!你们是不是傻!这种时候安静如鸡就好了嘛,还真情实感地往上冲!”她费劲地发出去一条微信,被背后挤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连舌头都上去帮着打字。

  顿时又一大波消息涌了进来,姚梓言应接不暇,干脆火大地把手机关了往包里一扔,磨着牙想:等回去再收拾你们这帮小妖精。

  姚梓言,女,两个月之后就跨入三十岁大关,北漂小白领一枚,每天过着早六晚八,在三环和五环之间来回穿梭的忙碌日子,薪水除了还房贷之外,也就勉强够个温饱。

  在办公室她是个安静做事,温和待人的中庸女子,轻言细语从来不得罪人,一旦下了班,上了网,就忽然精神抖擞,牙尖嘴利,挽着袖子跟人掐架几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对,她就是一个隐藏追星族,所谓的大龄迷妹。

  而且很难以启齿的是,她粉上的,还是个年方24岁的小鲜肉,偶像明星,当红炸子鸡,小生覃远,粉龄长达四年半。

  “我是带着姨母的心态去粉他的!”姚梓言义正言辞地如是说。

  今天本来就诸事不顺,早上出门的时候鞋带莫名其妙崩断了,上班时候电脑无故蓝屏三次,换了台电脑又不小心把水打翻在键盘上,中午吃饭她一向偏爱的青椒肉丝盖饭居然停止供应了,委委屈屈地换了麻婆豆腐盖饭。

  好容易熬到下班,今天坐地铁的人又显得格外多,她挤了三趟都没挤上去,好容易挤上去吧,圈里又爆了无数条消息,简直是油锅里撒盐。

  她花痴的偶像覃远,本来是选秀歌手出道,但是因为外形俊朗,加上歌坛不景气,近年来倒是影视作品产出得比较多,都是些男二男三特出客串之类的角色,也圈了一批新粉,最近有风声要参演一部元旦档‘武侠巨制大片’《夜杀》,原创剧本,不知道角色如何,但因为他的名字在官博上是排在最前面的,还有单人海报,一般默认为男主,粉丝们当然欢呼雀跃觉得偶像争气,居然这么快就有一番男主作品了,大家还不辞劳苦日夜各处‘好顶赞’。

  但今天下午官博发布了又一张宣传海报,另一位当红小生萧秋南赫然在目,那可不是一个能给覃远做配的主儿。

  就算姚梓言是覃远的脑残粉,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同属90档小生,但萧秋南的名气比覃远大,出道比覃远早,长得比覃远好看……呸呸呸!绣花枕头一包草,油头粉面小娘炮的家伙,拿什么跟努力勤奋,还能自己创作歌曲的覃远比!成天THE ONE 什么的最讨厌了!

  偏偏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85小生们排位已经大致确定,轻易不会跟弟弟们撕扯,95档大半还在二十岁以下,真计较起来太难看,而在90到94这个年龄段里,未来的科班影帝们还在勤勤恳恳磨练演技并没出头,仗着年轻英俊闯出一片天的偶像明星当中,有的是邪魅反派型,有的是叛逆青年型,有的是时尚封面广告型,有的是专注电视剧拼国民度型,只有覃远和萧秋南,同在电影圈厮混,戏路接近,冤家路窄,一遇见就必然是被别人比来比去,自家掐个不休,从前还好,只是偶尔同框,没一起合作过,也分不出谁主谁配,覃远的粉丝美化为‘王不见王’,萧秋南的粉丝唾弃为‘虽远必诛’。

  但是这一次,高下立见。

  拍戏遇上给对家做配这种倒霉事,起初覃远的粉丝们还是克制的,只认为是之前先发了确定好的演员这是个‘美好的误会’,咬着牙说‘给大了两岁的同辈做配角好像也不是太丢人嘛’,‘这时候保持微笑就可以了’。但萧秋南的粉丝得意洋洋,大批高调涌入,决定要在这次‘合作’没开始之前就狠狠打击一切对手,先声夺人地给自家偶像树立高高在上的地位,覃远自然就是送上门来的那只要杀的鸡。

  她在地铁上颠簸了四十五分钟,出站之后咬牙掏钱打了一辆黑车,用最快的速度到家开了电脑,随手泡了一杯泡面,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忙着打开了页面。

  果然,大战已经爆发,各处论坛贴吧微博都撕得不可开交,萧秋南的粉高贵冷艳地表示‘呵呵,自作多情了吧?’‘你家从出道就贴着我们炒作,撕都撕不开,累不累啊?’‘专业碰瓷党又来啦!’‘压番?下辈子吧!’‘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们对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嘛,我南就算是有对家,也不是你家这种十八线小透明。’

  此言一出,覃远的粉丝团自然是忍不了的,所以这时候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

  姚梓言叹口气,捋起袖子坐了下来,事已至此……来吧!战斗吧少女!

  三个小时之后,网络粉黑大战总算以各家累了,互相撂下狠话约定明早见真章,只有水军一拥而上毫无技术含量地互相刷屏而告终,肚子饿得咕咕叫,姚梓言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为覃远冲锋陷阵,晚饭还没吃呢!

  打开杯面的盖子,里面已经成了一坨奇怪的物体,上面还凝着一层油,看起来毫无食欲,姚梓言恶心地闻都不闻,直接倒进了马桶。

  再看看身上穿戴整齐都没来得及换睡衣,今晚又大战了一晚上,很该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姚梓言捏着钱包,穿上鞋就蹬蹬蹬下了楼,直扑门口的便利店。

  这家山寨711的小区便利店虽然价格比大排档要贵,但还算是干净卫生,尤其卖的大包子里面实打实的肉,两块钱一个也算物有所值,买上两个包子,再配一杯关东煮,这个和往常一样平淡的夜晚,也能热乎乎地度过了呢。

  姚梓言正低头认真地挑着关东煮,不时和值夜班的店员小哥讨论萝卜煮没煮透,鸡肉卷怎么不捆海带了的时候,就听到街道上一阵发动机暴烈的轰鸣声,简直像是开过了一辆坦克。

  她和店员小哥面面相觑,店员小哥刚说了一句:“不知道又是哪家富二代出来飚车了。”,就看见门口嗖地飞过去一辆红色的跑车,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像,还没等他们义愤填膺骂两句仇富的言论,耳朵里就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那辆红色跑车重重地撞在了不远处的护栏上!

第2章 谁是田瑶瑶

  “报警!快报警!”姚梓言高声说,连包子都不要了,拔腿跑出店门,目瞪口呆地看着车祸现场。

  店员小哥一面手忙脚乱地拨着电话,一边还不忘提醒她:“你别靠近啊!小心碰瓷!”

  姚梓言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碰瓷’二字,闻言一咬牙,大义凌然地向着那辆车头都被撞扁,爆出雪白气囊的敞篷跑车走去。

  这刚才是多少时速啊!插个翅膀就能飞起来了吧!

  姚梓言心里暗想,大着胆子靠近,从雪白的气囊里忽然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两下,发出气若游丝的呼喊:“疼~~~~”

  “可不疼吗!你怎么不直接撞墙上得了。”姚梓言啐了一口,还是费劲地撕扯着那个气囊,把里面撞得七荤八素的司机给硬扛了出来。

  还是个女司机,长发打成卷卷,蓬乱地遮着面目,优美的身段裹在红色小礼服里,一只脚上居然还穿着高跟鞋!她似乎失去了意识,就这么任凭姚梓言粗鲁地拖拉着拽出了车门,毫无生气地瘫软在地上。

  “喂!喂喂!”姚梓言叫了她两声,看毫无反应,只好再鼓起最后的力气,把她架起来往一边人行道上拖。

  “你可真沉!”姚梓言喘着粗气,一边吐槽,“真是的,这么贵的车,就这么毁啦,你拿自己的命不当命,也别连累路人啊……累死我了……这得算见义勇为吧?我到时候可以说我是覃远的粉丝吗?”

  她正在絮叨,低垂着头的女司机忽然从乱蓬蓬长发里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呻吟:“走……快……走……”

  “你说啥?”姚梓言气喘吁吁地抱怨,“我也想走得快啊,废话,你那么沉……”

  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出的时候,她就觉得整个世界忽然明亮了起来!闪着红色的光芒!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气浪就随着这个红色光芒从背后重重地把她们两人抛了起来,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世界,转眼黑暗了……

  姚梓言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周围都是黑乎乎的,面前有一条散发着微弱光亮的道路,她大着胆子沿着路慢慢走过去,路的尽头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背对着她。

  “喂?”她鼓起勇气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那个背影。

  对方徐徐地转过身,正面对上了她……

  姚梓言目瞪口呆,并不因为这是一张多可怕的脸,而是她眼中所见的,明明就是她自己的脸!和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看见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张脸上的眼睛紧紧闭着,显得死气沉沉。

  就在姚梓言疑惑地和这个长发女人面对面的时候,那双紧闭的眼睛动了动,沿着雪白的面颊缓缓流下了两行血泪。

  “啊~~~~~~”姚梓言在梦里发出一声尖叫,转身没命地朝着道路的反方向奔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几次跌倒又几次爬起来,跑到气喘吁吁,胸膛里像塞进了无数灼热的木炭,浑身疼痛,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嚷……

  这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水底浮了上来,一切的知觉都在慢慢觉醒,首先接触到的就是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她身边哀怨地哭泣:“呜呜呜,我可怜的瑶瑶啊……都去了半条命了,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也没个人来问一声……都是我带累了你……瑶瑶啊,你醒来看看妈妈一眼,跟妈说句话啊……呜呜,反正也没人要我们娘儿俩了!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这就跟你一起去了吧!”

  忒做作!演技零分!而且在她耳边吵吵嚷嚷的好烦!就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吗!

  姚梓言本来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冒了一下头就又有往水底沉入无边黑暗的趋势,但被这魔音穿耳刺激得实在沉不下去,她用尽每一丝力气,拼命地努力了半天,终于……睁开了眼。

  一个衣裳头发精致华贵,握着小手绢坐在床边嘤嘤哭泣,却连睫毛膏都没弄花的贵妇人正念叨着要跟她‘一起去’,猛然看见病床上的人一下子睁开双眼,吓得嗖就站了起来,向后蹬蹬蹬倒退了几步,疑惑不定地看着她。

  姚梓言转动着眼珠,打量着这个陌生环境,应该是在医院里,空气中传来消毒水的味道,但是房间很大,就中间摆了一张床,周围还有气派的家具沙发,包括自己身上盖着的也不是医院那死白死白的被单,而是很温馨的粉红色。

  自己床边围着一圈不知道监测什么的医学仪器,嘀嘀地响着,一袋液体在输液架上挂着,她吃力地睁大眼睛,逐渐清晰的视野里,除了那个妆容精致看上去三十出头的贵妇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表情严肃,和她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就伸手去按了叫人铃。

  这时候贵妇人才回过味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端详着她问:“乖囡啊……你怎么样了?”

  姐姐你谁啊?姚梓言哭笑不得地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占我便宜是吧?

  这时候门口呼啦啦涌进来好几个医生护士,那表情如释重负,中年男子半哄半劝地把贵妇人弄到一边,让为首的一个戴眼镜医生来到床边,先看了一下仪器数据,然后飞快地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反射,和蔼地俯身问:“田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咯……”姚梓言张开嘴,想分辨说你们弄错了,我不姓田,但是嗓子火烧火燎,干哑得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医生急忙举手示意她平静下来不要激动,欣慰地说,“别着急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您放心,没有太大的损伤,您休养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他回头对护士说了句什么,护士领命离开,他则留在原地,用几乎是哄小孩的语气跟姚梓言继续检查:“听的见我说话吗?……这是几?来,眼睛随着我的手指移动……”

  姚梓言这才感到自己浑身瘫软,又酸又疼,简直没有力气,一边跟着做,一边想,我这是在医院躺了几天啊……对了对了,我之前是遇见了车祸……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没想明白,护士小姐已经拿着新一袋液体走到了床边,照例要查对一下,于是语气清晰爽脆地汇报:“特五床,田瑶瑶,氨基酸注射液。”

  等等!谁是田瑶瑶!?

第3章 姚梓言呢

  姚梓言奋力转头,看向了一侧的监护仪,在小小的金属把手上,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然而惊恐万状的脸——

  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唇角微翘的菱角小嘴,一张小鹅蛋脸满满的胶原蛋白……

  无论这个人是谁,反正不是她!不是二十九岁的姚梓言!

  她看着护士小姐倾身前来给她换液体,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腕,从干裂的嗓子里憋出粗嘎的问话:“你叫我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刚刚轻松下来,在场所有人就被她这一下给弄懵了,护士小姐吓得以为自己出了医疗差错,回答的声音都带了哭腔:“田……田瑶瑶小姐,特五床……没错呀。”

  “田瑶瑶?”姚梓言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茫然地想着。

  我是田瑶瑶的话……那姚梓言在哪儿呢?

  “瑶瑶,瑶瑶你怎么了!”那个贵妇人刚刚安静了一会儿,这时候又惟恐天下不乱地扑了过来,睁着眼,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梨花带雨一般,却仍然小心地没有弄花妆,“我的儿啊……你可不要吓唬妈妈,你就是田瑶瑶,妈妈的心肝儿,妈妈唯一的指望啊……”

  姚梓言死死盯着她,一手按在咽喉上,忍着每吐出一个字,嗓子就像被烙铁烫过的痛苦,嘶哑到极点地问:“姚梓言呢?”

  “姚梓言?谁是姚梓言?”贵妇人茫然四顾,医生护士也纷纷摇头,以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我问你!姚梓言呢!”她失态地大喊着,声音惨烈到极致。

  那个一直默不吭声的中年男子这个时候走了上来,表情还是一贯的严肃,微微躬身说:“小姐,您如果问的是那位见义勇为的姚梓言姚小姐的话……今天下午两点将举行她的追悼会。”

  “我不信……我不信!”姚梓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二话不说就翻身下床,毫无力气的双腿一接触到地面就承受不住,整个人狼狈地滚了下来,周围的人大吃一惊,纷纷伸手去扶抱,七嘴八舌地劝着,她坐倒在地上,疯狂地拍打着所有伸过来的手臂,泪水滚滚而下,近乎崩溃地哭喊着:“我要去见她!你们走开!我要去见她,我不信!我不信啊~~~”

  医生看控制不住局势,赶紧对护士说:“安定肌肉注射,快点!”

  护士小姐匆匆拿着托盘过来,几个人一拥而上,想按住她的手臂固定住,姚梓言竭尽全力地挣脱着,忽然瞅了个空,一把抓住锋利的注射器对准了自己的颈动脉,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让我去见她,我就死给你们看!我说到做到!”

  贵妇人这下是真吓坏了,急忙制止:“别别别!乖囡,有话好好说……去见去见!马上派车……刘秘书!你是傻了呀!还不快去安排!”

  白墙黑瓦,青松翠柏。

  肃穆庄严的殡仪馆在午后阳光照射下也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姚梓言还是很小的时候参加外公葬礼来过一次,她一路上紧抿着嘴,努力捏着拳头,用最大的力气让自己不至于再度晕过去。

  陪她来的是那位‘刘秘书’,贵妇人犹豫了半天,在临上车的时候还是缩了回去,板着脸叮嘱他:“你好好地陪着小姐,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务必不能让我乖囡受委屈。”

  这个身体,看样子还是来头不小呢,也是,能在深夜驾着豪车狂奔,无视交规的,肯定是大小姐。

  车停在了追思堂大门前,司机赶紧下来给开了门,姚梓言挥开刘秘书过来搀扶的手,提起一口气,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里走了进去。

  追思堂里人不多,一片沉寂,只有细微的啜泣声,有人注意到了门口的姚梓言,疑惑地开始接头接耳,于是渐渐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门口,看着一个眼睛大大,长发蓬乱的小姑娘,瘦弱的身躯裹在一件巴宝莉风衣里,露着穿病号服的双腿,脸色惨白,双眼发直,整个人就如同幽魂一般地慢慢走了进来,顿时吓得连哭都忘记了。

  姚梓言呆滞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移过,不是十分清醒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咦,这不是办公室的大家……为什么他们眼睛红红的……我怎么看见了爸爸妈妈呢?这是在做梦吧,说好了过年他们才回来北京团聚的……妈妈怎么老得这么快啊,头发一夜之间好像白了很多的样子,爸爸,一向耿直清高的爸爸,为什么哭了呢……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追思堂的正中,棺木上方被白色的百合花环绕的……一张黑白照片。

  那么大,那么清晰,让她想装作没看见都办不到。

  那是她啊!那个圆脸戴眼镜,笑得温柔娴静的……是她姚梓言啊!

  姚梓言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叫,整个人踉跄着扑到了棺木上,使出最后的力气,拳头砸得棺盖砰砰乱响,绝望地喊着:“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的!你出来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啊!”

  田瑶瑶!你出来啊!我把身体还给你!你也把身体还给我好吗!

  我是姚梓言!我不是田瑶瑶啊!

  她豁出去一切地捶打着棺盖,身边围上来人想要阻止她也完全不管不顾,忽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扯得转过身来,姚梓言懵头懵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狠狠一巴掌,生疼!

  “你还来干什么!我女儿已经死了!死了!”

  刘秘书飞速赶到护驾,一叠声地说着:“这位夫人,公安部门已经出具了事故报告,当时的监控也调出来看了,双方家属都已经签了同意书,认可这并不是一起交通肇事……这次意外我们都很痛心,也很惋惜姚梓言小姐的去世……还请您控制一下情绪……”

  她捂着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妈妈苍老了许多的脸上,再也不复往日的温和慈爱,满脸泪痕,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呢!你不爱惜自己的命我不管,为什么还要害我女儿!我女儿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不值!不值啊!”

  姚梓言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力气,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她,只叫了一声:“妈~”,就从喉咙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软地晕了过去。

第4章 那是你爸爸家

  姚梓言又做梦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目睹了一个女孩十九年的成长,无数的记忆碎片疯狂地涌进她的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从呱呱坠地到会走路,到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着红旗轿车蹦蹦跳跳去上幼儿园,到穿着统一校服就读北京有名的子弟小学,到在中学里就开始逃课,玩乐,去海外肆无忌惮地血拼,回国在灯红酒绿之中享受来自各方的奉承……

  有人对她很亲热,叫她小公主,有人对她不屑一顾,当面嘲讽她‘不过是小三生的贱种,有她在的地方别叫我来,跌份!’,她一面自卑,一面骄傲,矛盾地醉生梦死着,毫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动辄就甩脸子,圈内人一边瞧不起她,一边又碍于她父亲的权势虚与委蛇地应付她,个个笑脸冷心,她渐渐地明白这一点,越发不爱在圈子里交际,出去大把大把地洒着钞票,引来一群一群的苍蝇围着她嗡嗡,非常开心,非常刺激……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发泄地开着刚买的豪车狂奔,时速不停地提高,她狠狠地踩下油门,享受着在空旷的道路上风中狂奔的快感,再快!还要快!

  姚梓言恍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还是那个大龄宅女,深夜跑下楼来买一份关东煮和两个肉包子,站在寂静的马路上,周围空无一人,面前是一辆车头撞扁的红色跑车,雪白的安全气囊下垂死地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

  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那只手臂忽然抓住了她,死死的紧抓不放,指甲都直接陷入皮肉的那种,她尖叫,她挣扎,她拼命地向后退,都无济于事。

  那个乱蓬蓬长发的女司机抬起头来,终于让她看见了真面容。

  小小的鹅蛋脸,黑亮黑亮的大眼睛,飞扬的眉毛带着一丝不羁的戾气,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菱角一般的小嘴嗫嚅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但姚梓言却清楚地听到了她想说的话:

  对不起。

  谢谢你。

  请你好好的……活下去。

  “特五床,田瑶瑶,今天出院哦。”护士小姐温柔地笑着叮嘱,“回家也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多多保重身体。”

  少女还没有恢复血色的白皙脸蛋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已经过去十天了,一切尘埃落定,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这辈子她只能作为田瑶瑶,继续生存下去。

  田欣亲自来接女儿出院,指挥着司机拿行李,刘秘书去办出院手续,自己什么也不管,只是搂着田瑶瑶儿啊肉地心疼着:“还好还好,伤都好了,没有落下疤,不然这辈子可怎么办呐。”

  坐上了来接人的车,田瑶瑶缩在座椅里,一直默不作声,目光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还是那么熟悉的城市,自己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只是一夜之间自己的命运却已经天翻地覆。

  从前姚梓言的人生道路跟大部分北漂小白领一样,出生在小城市,从小刻苦读书,不负父母期望地考到北京来上了个好大学,顺势就留下工作了,人生剩下时间无非是好好工作,头号计划一点一滴还清三十年的房贷,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和爱好就是粉一粉偶像覃远,能吃点好的就算改善生活,过年了回家看望父母是最大安慰……忽然有一天,世界彻底改变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这个年轻的十九岁的女孩子,家庭富有,身份尴尬,有着姚梓言没有的美貌,过着姚梓言完全都不熟悉的生活,别人在读书的时候,她在逃课,玩耍,肆意妄为,而更让人伤心的是,她完全有资本这样做。

  车子开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转身疑惑地看着田欣,第一次主动开口:“我们要去哪儿?”

  “乖囡啊,你这个样子不好回家的呀,我们先去美容院打理一下,哎呀,头发也要剪掉。”田欣嫌弃地给女儿整理着头发,那天爆炸的时候,田瑶瑶被姚梓言压在身下,护住了大部分身躯没有受伤,但一头长发被火燎到了,跟狗啃过一样乱糟糟的,在医院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么一出来,就怎么看怎么碍眼。

  “哈?”田瑶瑶惊呆了,这是什么逻辑?依照一般逻辑,女儿从医院出来不是应该赶紧回家,当妈的喂汤喂水好好照顾吗?去美容院是几个意思?

  “对呀,我提前跟她们说好了,准备了柚子叶泡浴,去去晦气,还要给你做个全套SPA,算起来都两个星期没做皮肤护理了,这哪行啊,还不粗死了。”田欣捧着女儿的小脸左右端详,无限惋惜地说,“乖囡啊,你胖了啊。”

  “哈?!”田瑶瑶更加目瞪口呆了,就医院那每天喂猫一样的清淡伙食,她还能胖?

  “嗯,一定是输液太多了,水肿了,一定是这样!”田欣抱怨着,“我就说现在的医生不负责,动不动就给开吊针,好像不这样就不算在治病一样,谁还跟他们计较这个呢。”

  田瑶瑶无语地把脸一扭,从田欣滑腻温暖满是香气的手掌里挣脱出来,继续看着窗外,你女儿头几天可是完全昏迷,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不打吊针那不饿死了啊,这是亲妈吗?

  车开到一家美容院,从外表看倒并不显眼,走进去才发现人家的确不凡,非会员概不接待,穿制服的店员一看就她们母女俩,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嘘寒问暖一番之后,田欣自己去做美容项目去了,把女儿彻底丢给了店员。

  接下来田瑶瑶就眼花缭乱地在各路人手里辗转传递着,先由‘首席’给剪了个利落的几乎贴头皮的短发,然后被送到浴室,在散发着柚子叶香味的按摩浴缸里泡了二十分钟,昏昏欲睡的时候被理疗师温柔地唤醒,接着就被弄到台子上浑身给来了一遍,疼得她吱吱乱叫,理疗师显然是相熟的,还很善解人意地替她解释:“您这是有段时间没来了,肌肉绷紧得很厉害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帮助您放松的。”

  田瑶瑶噙着眼泪想,什么有段时间,我从来没来过好吗!

  然后又是熏蒸,又是排毒,又是护理,又是美甲,又是保养……四个小时之后,田瑶瑶终于可以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手边一杯冰镇蜂蜜柠檬水,她虚弱地长叹了一声,感觉自己这下才真算是重新活了一遍。

  什么叫脱胎换骨!就是来美容院做整整一个疗程。

  田欣早就做完了,容光焕发地坐在一边翻阅时尚杂志,不时跟一遍陪着的店员讨论哪个好看,哪个适合自己,看着女儿双眼放空,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担心地问:“瑶瑶啊,是不是不舒服啊?”

  “还好。”田瑶瑶有气无力地说。

  “晚上还要去你爸爸家吃饭呢,你再坚持一下啊,等会儿妈妈陪你去王府井,有个包包到货了,红色的,你一定喜欢,算妈妈给你的出院礼物……”田欣唠唠叨叨地说着。

  田瑶瑶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嗖地就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说:“晚上还要去高家?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嘘,什么高家,说得多生分啦,那是你爸爸家!”田欣不满地说,看见女儿一脸死灰,又赶忙安慰,“不要紧的,虽然这次你闯了祸,你爸爸挺生气的样子,但他一向最疼你,你过去哭一哭,撒个娇儿就行了。”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到时候一定要乖,你爸爸骂你也不许还嘴,更不能发脾气啊,不然你爸爸停了你的卡,那你就完蛋了!”

第5章 瘦了啊

  斜阳西下,都市陷入晚高峰的喧嚣热闹,西长安街沿线一处被常青藤密密攀附的围墙里,各栋小楼却还是一片宁静,仿佛尘世的车水马龙都无法影响到这里。

  高桅东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报纸,不时抬眼看一下时间,乔志华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碰碰他肩膀:“晚上小田和瑶瑶过来吃饭,你也好歹点几个菜呀,别装没事人似的,到时候小田又明里暗里说我不待见她。”

  “吃个屁!”高桅东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摔,怒火冲天地说,“都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了,闹出人命了,还好意思吃饭呢!喝西北风去吧!”

  乔志华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没织完的毛活开始来回运针:“说话要实事求是啊,别说的好像人是瑶瑶撞死的一样,不就是个意外嘛,谁也不希望的,刘秘书不是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吗?那家人也回去了,反正现在瑶瑶平安无事,这就好了。”

  “慈母多败儿!”高桅东拍了一下茶几,怒气冲冲地说,“要不是那姑娘见义勇为,死的就是瑶瑶了,这孩子才多大岁数就开始闯祸,还不都是你们惯的!”

  “哎!可别扯我,那是人家小田的女儿,我管教不着,我管好我儿子没给你惹事就行了。”乔志华气定神闲地说。

  “一视同仁嘛!瑶瑶也是我女儿,你怎么就管不得了!”

  “别扯封建传统嫡庶那一套啊,小田是小田,我是我,我是你合法配偶没错,她可不是法律承认的妾啊,大家都是独立人格,我倒是想管,小田还不愿意呢。”乔志华看高桅东气呼呼的,笑笑,凑上去揶揄地说,“反封建都一百多年了,现在你还想妻妾成群呢?辛亥革命白革了啊?”

  高桅东正对她怒目而视,外面门铃响了,保姆出去开门,不一会儿就听到打招呼的声音:“田小姐来了啊。”

  乔志华慢悠悠地靠回沙发上,忽然对手里的毛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聚精会神地打着毛线,高桅东脸上红了又白,怒气冲冲地看着客厅入口,就等着那个孽女一脸满不在乎地走进来,给予迎头痛击。

  田瑶瑶慢慢走进了这栋小洋楼,强自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四处打量着,虽然原主的记忆她接受了,但是真的亲眼看到,又是别有一番滋味,所以显得有点迟疑的样子。

  她剪掉了长发,短发顺服地贴在头皮上,更加显得一张脸小得只有巴掌大似的,惶恐如小鹿一般的黑亮眼睛瞪得大大的,瘦仃仃的身体被风衣一裹,还畏寒地缩着双肩,瞧在别人眼里,就是特别的可怜巴巴。

  高桅东本来揣了一肚子火,结果看到的却是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又加上一直负责这事的刘秘书回来汇报的时候,特地夸大了情况,说得跟田瑶瑶死里逃生一般,难免几分慈父心肠就翻涌起来,把那一腔怒火给消弭于无形,上下打量着女儿,一时竟没有开口。

  田欣误会了他的意思,一般老头子肯开口骂人,骂得越厉害,骂完了也就结束了,唯独这样不吭声,后果不堪设想,她着急地推着田瑶瑶,低声说:“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快跟爸爸认错啊!”

  田瑶瑶盯着面前这个老人,纵然保养得当,精神焕发,也应该在六十开外了,自己才十九岁,田欣也还不到四十啊!记忆里这位确实是自己的父亲,但是真在面前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压根反应不过来,只是心里一股酸酸的委屈感觉在涌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灵魂碎片在作怪。

  看她没反应,田欣急了,用力把她往跟前推:“来的时候不是说知道错了,会改吗!这时候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了,跪下!赶紧给你爸爸跪下!”

  “行啦!”高桅东看不过去,吼了一声,“这时候知道着急了,早怎么不知道管教孩子?她才十九岁,她懂的什么!还不全怪你这个当妈的!”

  “我……”田欣眼圈一红,急忙用手指尖揩去眼泪,“我生她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我知道怎么教啊?我们瑶瑶可怜,也没个哥哥弟弟的,可以互相帮扶一下。”

  乔志华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毛衣针放下:“小田,什么年代了,你还跟我在这儿演红楼梦呢?得!你们慢慢演,我可不掺乎,瑶瑶,到大姨这儿来,让我好好看看。”

  田瑶瑶迟疑地走了过去,在记忆中这位总是云淡风轻的‘大姨’倒永远是一副慈祥的模样,和那个动不动吹胡子瞪眼发脾气的‘爸爸’相比,原主显然更愿意亲近她,而她也接受了这个丈夫外遇带来的私生女,虽然谈不上视若己出,但绝对也是不偏不倚了。

  但是,表面上显露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的吗?她有点怀疑。

  她走到沙发前,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习惯性地坐在了扶手上,嘟起嘴,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大姨。”

  “哎,乖。”乔志华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疼爱地拍了拍,“这次可真是老天保佑,你才没出什么大事,瑶瑶啊,你就听大姨一句话,以后别这么疯了,年轻轻的小姑娘,想玩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啊,何必学男的飚车呢,多危险啊,幸亏这次没事,下次可不许了啊。”

  乔志华的手和田欣的完全不一样,干燥,略粗糙,也没有带着腻人的香气,起码在这一刻,是很有迷惑性的,田瑶瑶不安的心逐渐放了下来,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

  这倒让乔志华有点意外,半晌才说:“哟,住了一次院,瑶瑶懂事了啊。”

  “乔大姐,您这话说的,我们瑶瑶本来就是乖孩子。”田欣不乐意地说。

  乔志华不理她,伸手摸摸田瑶瑶的小脸:“瘦了啊。”

  田欣小嘴一撇,纠正道:“胖了,成天在医院也不活动。”

  乔志华就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回头得好好补补,今天想吃什么呀?鱼翅捞饭还是蟹黄捞饭?”

  这两个其实可以都来点儿!田瑶瑶眼睛一亮,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接下来大家就‘田瑶瑶生还记’展开了漫无边际的讨论,直到暮色低垂,老大高诩和大儿媳妇肖蓓一前一后开车到来,全家才转战餐厅,开始合家欢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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